天气正好，希莱娜老师便带着璃言在研究院上空飞翔。
璃言披着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长袍，带着宽大的巫师帽，那是她最开始戴过的帽子，彩色的装饰条还点缀在帽尖上，摆着滑稽的笑脸。
一路上遇到不少学生，都很殷勤地跟希莱娜老师打起招呼，每个人都在嘘寒问暖的间隙，对着老师身后的小身影送去好奇的目光。
“老师你身后的朋友是谁？”
希莱娜提前跟璃言打过预防针，说院内还是有不少认识她的人暂时没毕业，所以叫她好好地扣低了帽檐，让任何人都看不清她的容颜。
希莱娜每次都确认一下璃言的帽檐，然后给好奇的学生们一个回答：“她是我远房亲戚的孩子。”
大部分人得到回答，觉得符合自己的预测，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，也不想多逗留一会儿。
毕竟希莱娜老师是出了名的笑脸坑人，为人虽然亲和力爆满，平时见面还能客客气气地打声招呼，道个温暖，可是绝不敢多呆一会儿，不然老师笑容更甚，叫出了他们的名字，下一句话肯定是坑你没商量。
只有一个脑子总是脱线的学员，她戴着厚厚的圆框眼镜，在考核当天跟在希莱娜身后，曾经亲眼目睹过老师在看台上捡到了璃言，对于希莱娜给出的答案不是很满意，还追问了几句，没从老师的嘴里撬出更多信息来。
于是她调转扫帚，假意要错身离开，突然俯冲到了她们下方，猛地抬头看璃言躲在帽檐下的脸。
金发碧眼，不怒自威！
女生一见是沈茹老师的脸，眼镜差点碎了，惊叫一声从扫帚上掉了下去。
躲在幻觉镜面后的璃言偷着乐，心道：沈茹老师，真好用。
希莱娜控制对方的扫帚，把掉下去的女生接住，让她平稳落地之后，笑容就肉眼可见得甚乎灿烂起来，让她的心中警铃大作。
“尤莲同学，你的飞行技术不过关哦，这周去沈茹老师的飞行训练课补习一下吧？”
那个叫尤莲的同学冷汗都下来了，就差叩首求饶：“我只是，只是那个，一时间慌了神，老师，我还有好多事——”
“我想想啊......”希莱娜十足魔鬼地抵着下巴作思考状，“你这星期的课业不少，可能还腾不出空来，对吧？”
尤莲忙不迭点头：“嗯嗯嗯嗯嗯嗯！我这星期，事务......内个繁忙，就不——”
“行，不用去找沈茹老师，没关系。”希莱娜大方地撤回了刚才的惩罚措施。
还没等尤莲喘口气，希莱娜又说道：“你这两周就每天给我们买一些茶点吧，我喜欢红茶加奶，我后面这位喜欢咖啡，不要加糖。”
璃言顶着沈茹老师的脸，不动声色，在幻术后面其实已经皱巴了小脸。
咖啡对于她这种必须跟困意作斗争的人来说，是个好东西，只要别让她在等咖啡的时候睡着。
可是大小姐啊，希莱娜老师啊，你们在咖啡里加点糖也没什么关系吧？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不愿意加糖呢？
她暗中戳戳老师的腰，手指头戳到了一片软乎乎，看样子是赘肉没错了，“老师，加点糖吧......”
“如果咖啡加糖的话，喝完就会入睡了。反正我是这样子的。”希莱娜老师低声回道。
然后她对着地面上的尤莲扬声：“咖啡越苦越好。”
璃言：“......”
希莱娜老师想起了什么，又对着地面上已经呆愣住的尤莲补充道：“还有每回要给我们带草莓派哦，千万不要买错成苹果派石榴派番茄派西瓜派。”
璃言内心吐槽：这种错只有老师你会犯吧？
她昨天被奇怪的话题惊醒之后，希莱娜就一本正经地把苹果派塞她嘴里，说那是她最喜欢吃的草莓派，算是让她好好儿地见识了一下这个老师的脸皮有多厚。
希莱娜老师继续提要求：“不过你准备好这些茶点送过来的时候，不许使用魔术，不许骑乘扫帚，不许跑动，不许攀爬，不许跳跃，会损坏口感的，知道了吗？”
尤莲那厚重的眼镜片，碎了。
没有魔术气息，没有人动过手脚，它就那么......碎了。
希莱娜驱动风魔术，载着璃言潇洒离去，留下一人站在风中凌乱了长发，取下碎裂的眼镜，研究院内多了一座人形石雕。
璃言感受着四周的空气流动，捕捉希莱娜催动风力的魔术气息，斟酌着开口：“我们这样真的好嘛......”
“嗯，你不觉得这样心情会很舒畅吗？”希莱娜说道：“她叫尤莲，跟我还是很熟的，我们——只宰熟人。”
希莱娜内心不禁感慨，璃言这孩子以前经历过那般过分的被疏远被排斥的事情，到现在还会对这里的同学们抱有恻隐之心，实在乖巧得让她心疼。
“我是说，希莱娜老师您的飞行方式。”璃言可是一点没关心谁谁谁会怎么样，那种不经同意就飞近了瞧她的人，如此唐突，在她心里就是天生的负好感。
希莱娜反应了足有十秒。
“......啊？我的飞行方式？”
嗯？原来压根就不是在意尤莲的事情？
“嗯，您在用术力催动着自己和扫把一同飞行，可是这和我们使用扫帚的本意相悖了不是吗？”
“的确，非常相悖。”希莱娜施加了反向的风力，停在了空中，两侧相对风吹得她们衣袍飞舞，帽檐也波浪状地翻飞不止。
“本来是使用扫帚省却移动过程中的术力消耗，可是您现在反倒是更加浪费了......”
“嗯，但是这样很酷啊。”
璃言瞪大眼睛，懵了。
这老师在说什么胡话？
“我这样做其实用不了多少术力，如果真的要代步的话，就像平常人那样跨坐着就好了，其实那样也省不了多少力气，我为何不选一个更好看的姿势呢？”希莱娜说这些话时可完全不像一个称职的导师，“而且考试的时候没人会管你是怎么飞起来的。”
“啊这......”
“考试的目的是看你能不能安稳地代步飞行，没人在意你对飞行扫帚的掌握程度，那是别的魔术科目就能测评到的。”
璃言曾经以为天底下所有的老师都跟《藤野先生》那样令人敬佩，会纠正鲁迅先生对下臂血管的描绘错误，对学术上自然是会为了严谨客官而抛弃不必要的美观。
可是，如希莱娜老师这般离谱的人，换做她来教医，她恐怕会对学生说：你看，这个下臂血管画的太恐怖了，再添画个沈茹老师的脸吧？
届时，如果有那么一个作家毕业了，恐怕也会给她写一份回忆录吧，题目就不再是恭恭敬敬的藤野先生了......
而是......山本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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